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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两化”互动、统筹城乡:一个农民亲历的统筹城乡改革
http://www.newssc.org】 【 2012-07-18 07:34 】 【来源: 四川日报 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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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周其仁(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):郫县战旗村一位普通农民——王勇的故事,折射出成都这座拥有1000多万人口的特大中心城市、经历10多年统筹城乡改革的变化轨迹

  易鹏 (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国城市和小城镇中心研究员):郫县战旗村的变化是成都统筹城乡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,用新闻的手法来展现一段宏大的历史,很有创意,也很有可读性

  □本报记者 胡彦殊 董世梅

  王家最新的故事发生在两个小家伙身上:王勇的二女儿王嘉宝,王辉的儿子王嘉儿,高二孃常常调侃姐弟俩“你们对王家的贡献不一样哦”。

  王嘉宝的出生让这个大家庭多分到几分土地,王嘉儿就没有享受到这个“待遇”了。王嘉宝出生在2008年中秋,比王嘉儿大3岁。这3年正好是成都统筹城乡改革攻坚的3年。“‘待遇’不同了”,这可能是成千上万个成都普通农村家庭对改革最直观的印象了。“待遇”变化背后,隐藏着王勇和他的家庭,甚至战旗村十年巨变的秘密。

  10多年前,怀揣城市梦想的王勇几乎是一路狂奔地逃离农村;10年前,城市梦破灭,王勇沮丧地回到与他格格不入的农村;7年前,当王勇兴致勃勃地在一张白纸上,描绘起自己心目中未来战旗村的样子时,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成为一场改革的参与者;前不久,在村口执勤的王勇,为了捍卫村里的规矩,坚决地驳了侄女的面子,参加村上大会的王勇,呼吁从自己开始要变成现代农民,王勇的身份俨然已是这场仍在继续的改革的推动者。

  10年间,战旗村的土地没什么大变化,人也没大变化。变化的是人与土地的微妙关系。王勇对“微妙”有自己的理解,王嘉宝虽添了土地,但不踏实,“都是村干部,大队干部调过来,又调过去”。王嘉儿虽没添土地,但换回来的是让人“踏实”的土地红本本。“王嘉儿虽然没分到土地,但享受战旗村村民的所有待遇。”高二孃的话道出了人与土地关系变化背后更多深层次的变化。不仅是享受优美的田园风光,更可享受与城市无缝对接的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。更重要的是,享受到更多自我管理、自我决策、自我监督的权利,当然,同时也必须为战旗村的未来承担更大的责任。与他的父辈们相比,他现在享受到的与土地脱钩的“待遇”,比原先绑在土地上的权利,更有吸引力。

  王勇和战旗村十年巨变的故事,正在引发广泛讨论。有戏的,不只是战旗村。多年跟踪研究成都统筹城乡改革的专家周其仁最近就有收获,他在离战旗村不远的指路村欣喜地发现“成都统筹城乡改革试验的‘最新一代产品’”,他兴奋地写道“它代表着迄今为止农民自主参与城乡统筹的最高水平”。

  周其仁:期待统筹城乡改革拓展到更多地方

  在某种潜意识里,“城市化”无非就是把农民的土地强拿过来,再盖上那么几座地标性建筑外加一批豪宅,从此让少数人、怕也只能让少数人的生活更精彩。我以为非常值得庆幸的是,成都自2003年实施城乡统筹综合改革以来的全部实践,与上述的“城市化”路线划清了界限。成都的城乡统筹,牵动的是城乡关系的深层次变革,增加了普通农民参与城市化的机会集合。这也是为什么撰写本报道的两位记者朋友,仅仅聚焦于一位普通农民的故事,就浓缩地展示出这座拥有1000万人口的特大中心城市、经历10多年城乡统筹改革的变化轨迹。

  是的,成都的统筹城乡改革,很像一幅大拼图。开始的时候,这里放一小块绿的,那里加一小块蓝的,似乎看不出有任何大名堂。非得坚持拼下去,也非得坚持看下去,大家才明白成都的改革不同凡响。我看了2008年成都市委市政府部署的农村产权改革,才基本看懂了“成都拼图”的未来走向。此前,“三个集中”也罢,“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”也罢,农村综合土地整治也罢,也不是不重要,都重要,也都有意思。不过那些图块,究竟会聚合成一幅什么样的总图像,还是存在多种可能。直到“产改”出手,特别是费了牛劲在成都全域推进普遍的“确权”,才明明白白地显露了成都改革的总立意和总图景。

  更了不起的,是围绕“确权”不断延伸出来的那些配套之举。这包括:重构村庄治理结构、公共财政的服务均等化、要素在城乡之间全面流动的机制,以及打通城乡户籍与身份的历史鸿沟。这说明,成都改革的“还权赋能”,已不再限于确立农民房屋土地的财产权,而且着眼于重建包容城乡全体人民的新型城镇化、新型工业化的积极参与权。

  这就是王勇故事发生的背景。不消说,读者通过报道,一定感受到王勇及其所在村庄的农民,日子过得实在是相当的安逸。成都的农民很幸福,地处二、三圈城的成都农民尤其幸福,因为处在这个位置上,他们可以优先获得大都市集聚起来的需求和经济能量的辐射。

  不过,对王勇们率先获得机会的眷顾,人们还是没有理由心生嫉妒之情。在中国这样一个长期城市化滞后、至今尚有近10亿农村户籍人口的大国,城市化不可能齐头并进,数亿农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在大都市的核心部位安营扎寨。观察表明,农民参与城市化的最大机会,恰恰就在环大都市的城乡结合圈。城乡关系率先在这里打通,不但造福本地农民,而且造福大量进城路上的外地农民。

  由此我们期望,成都的统筹城乡改革,能开展到成都以外更广大的地方。在深度上,城乡统筹不但覆盖全体成都人,而且也逐步覆盖全体生活、工作在成都的非成都人,从而使成都成为实至名归的西部增长极。

  易鹏:制度红利消失前要寻找新红利

  战旗村的变化事实上是成都统筹城乡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,用新闻的手法来展现一段宏大的历史,很有创意,也很有可读性。回到报道,我们看到,通过统筹城乡发展以及其中的制度创新,农村的发展活力被激活,个人与集体都从中受益。在10年的发展过程中,战旗村村民对统筹城乡的认识也有一个渐进的过程,从不积极、不敏感、不市场逐步向积极的方向转变。他们的工作和生活细节也给人以启示,值得体味。

  王勇兄弟回到农村以后都没有种地,要么在工厂打工,要么创业,这种离开土地的选择有助于土地集中流转。其实,成都统筹城乡发展的快速推进得益于四川“工业强省”战略的实施。正是因为工业快速发展创造了很多就业机会和岗位,吸引了大批劳动力进城,这在客观上为农村的土地集中、流转提供了可能。如果没有工业快速发展为前提,劳动力将被束缚在土地上,土地流转的难度自然增加。

  战旗村最近种薰衣草,轰轰烈烈搞乡村旅游,发展动力为之一振。当然,战旗村选择的乡村旅游仅仅是一种产业支撑的一种形式。这充分说明,统筹城乡发展是需要产业支撑的,而种植业向农副产品加工延伸、农家乐的兴起、花卉苗木的种植等,可以实现农业的工业化、服务业化、旅游业化,为统筹城乡提供支撑。

  再看战旗村建新型社区,他们按人头确定各家新建房屋面积,村民们相互转让建房指标,市场就这样形成了。这说明包括确权颁证、建立农村产权交易中心等一系列市场化农村产权改革,已经在农民身上打上烙印,他们开始学着用市场的手段解决问题。这种强烈的市场意识无疑给农村带来了崭新的活力。

  我还感兴趣的是,战旗村村民参与村级管理的兴趣和动力。当关于土地的各项改革涉及到农民切身利益时,农民的话语权被激活,积极参与民众自主管理、自主决策。如果没有利益为纽带,估计还是“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”的态度。反过来看,基层民主建设的加快推进也为解决农村各种问题、矛盾奠定了基础,有利于农村的稳定、和谐。

  需要看到的是,王勇和战旗村村民目前所享受到的好处都是制度红利,在制度红利消失前,必须要有新的思考。比如人力资本的红利,战旗村的旅游业发展需要专家、业内人士的支持;科技红利,种养殖业的附加值提高需要高科技的支撑;还有品牌的红利,成都乡村游盛行,战旗村如何创出品牌享受红利,这也应该思考。

  我们看到,在确权颁证、土地综合治理中都有很大的困难和挑战,成都已先行先试,形成了一定经验。但是当统筹城乡发展从成都向四川推广时,成都的经验不能简单照搬、照抄。以产业选择为例,成都休闲经济发达,在统筹城乡发展过程中,选择旅游经济是合适的,但是其他地方则不尽然,应根据自身发展和特色而定。

  我们也要清楚,城乡一体化并不等于城乡“一致化”、“一样化”。城市和农村各具天然属性,比如农村的生态环境好、低容积率等生态特征都要保持,不能把农村建设得和城市一样,这种天然的差距和个性应该保持。此外,城乡二元体制长期存在,不能苛求一次性削平两者之间的鸿沟,追求“一样化”。比如医疗资源的聚集、教育资源的聚集等,这些城乡一体化是需要时间来推进的。

  此外,在城镇化过程中有成本支付的问题,比如养老保险这些钱应该谁来买单,这就需要考虑产业选择能不能支撑未来,要根据实力逐步推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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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鹏

易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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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中心研究员。研究城镇化、区域经济,观察政经变迁,理性寻找建设性的共生之路。MSN:ljlx@hotmail.com   QQ:6220066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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